我跟小鸡啄米似的加快了吃饭速度,试图用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终结陈得接下来的疑问,可他找的第一个话题就让我没法装哑巴。
陈得从牛皮纸袋里取出沙拉和冰美式,感慨道:“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胃口好,我最近在健身,一口都不敢多吃。”
我很久没吃过这样令人食欲全无的午餐了,只在上辈子沉迷绘画,为了节省用餐时间不惜随便填饱肚子的那阵子里体验过,等到后来缠绵病榻,连口水都不能多喝,就再不愿折磨自己了。
“您还真是自律啊。”我夸完这一句,继续低下头去埋头苦吃,不是不想从他这里打探消息,而是时机显而易见的不合适。
况且直觉告诉我,我越表现的对他敬而远之,他越有可能主动和盘托出。
果不其然,陈得顶着跟沙拉一样颜色平淡的表情开口道:“自律谈不上,只是想掌控一下自己的人生罢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连用餐的节奏都是固定的,这一点跟D先生每次同我见面时表现出的仪式感都很像。
“至少您的事业很成功。”我用叙述事实的方式夸奖他道,“美院里有数不清的毕业生希望能跟这家画廊合作,我想大家一定都很希望自己的画能挂在展厅里。”
陈得无所谓的微笑了一下:“可我最希望合作的那个人已经不可能把她的画交给我了。”
终于到重点了。
午餐的分量同我的胃口相当,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我喝着柠檬茶,好奇道:“您提到的这个人是我修复的那些画的本来作者么?”
“是,你觉得她的画怎么样?”他提了个送命题给我。
我对自己两辈子的绘画水平都有清晰的认知,但现在的我并非专业艺术评论人,而是一个刚满十八岁,正在休学中的大学生,说的太准确等于不打自招,可若是说的太离谱……
横竖都是要糟。
我睁圆眼睛作无辜状:“我认为她画的很好,如果不好的话,您一定不会那么珍重她的画,只是恕我直言,风格有些太沉郁了,让人觉得很悲伤。”
陈得没有回答,而是动作幅度极小的点了头。
我松了口气,是知道这一关糊弄过去了,想再试探着问一句,他喜欢的女孩是不是就是绘制这些画的画家,但一肚子疑问暴露的太早,很可能会被重点提防。
尤其我这里还有个随时可能会炸的闷雷。
陈得对容云衍的厌恶程度远比姚呈明要深,能力更是强得多,若是他知道我现如今跟容云衍住在一处,上次在车库里要“划”的那辆车也属于容云衍,非得翻脸无情不可。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在业内封杀“林小月”,让我以后在相关行业里混不下去。
我不得不把找新住处的计划提上日程,当晚就跟还在老家探亲的林女士通了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