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就静静听着。
身侧,除了张楚的声音外,便是春风与水渠流水声。
但显然,张楚之音但凡在时,就能把春风和水流声遮盖的严严实实,天地之间,几乎只有张楚之音也。
当张楚声音静默,李世民深吸口气,拉着张楚的手,两人亲切的坐于水渠之侧。
“好小子。”
“除了研究学问,善于农事,醉心于工匠左右,竟,对天下之事看的如此通透。”
“善!”
“你所说的这些,已是可称之为面面俱到,便是朕,也已不能再有过多补充了。”
李世民轻轻拍了下张楚的手。
“幸赖陛下坐镇天下,臣才可在这里纸上谈兵,侃侃而言。”张楚觉得自己汗毛有些倒立。
但也不得不说,李世民的手,很大,很硬·······
“呵·······”李世民却是笑了。
他抬起头,目光落于田地间的农夫身上,沉默了片刻,再道:“今日,朕应是要向你道歉。”
张楚轻轻吸了口气,赶忙把手抽了出来,抱拳道:“陛下何出此言?”
“前些日,朕心中,对你竟有了一丝嫉妒之色。”
“幸赖皇后于身侧劝谏,朕才幡然醒悟过来,不然,若是朕陷入其中,将会做出朕这辈子最大的错事来。”
“不过········”
“嘿!”
李世民收回目光,瞅着张楚,神情虽坦然,但,双眸间却也是多了几分沧桑之意:“可刚刚再听你此言,朕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悟了,你小子啊!”
“但凡在你身边的人,除了青雀,秦怀道,房遗爱这些早就追随于身侧,自认不如你的人外,其余但凡心有傲气,也曾意气风发,笑傲诸君的人中龙凤,定是心中,都会对你起几分嫉恨,羡慕,亦或忌惮·······”
李世民彻底释然了。
这种情绪的出现,不怪自己。
而且现在,他也无比确定,不仅是自己,长孙无忌,房玄龄,崔如渊,萧瑀这些人,怕是心里肯定也都对张楚有过这般情绪。
这是人之本能!
不算什么。
君子,终归要看迹,而不是看心中所想。
张楚却是一愣,而后哭笑不得,连忙拜服道:“陛下所言,让臣惶恐至极,也汗颜至极啊。”
“臣这等小才,不过只是争渡于田野之间,辉映于一城之内,或有虚名,可怎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陛下十六岁,便已经率兵远赴雁门关,献计退突厥,在臣去年的年岁,就已任右领军大都督,统帅右三军,起兵征战!”
“陛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仅二十时,已济世安民,更是青史留名,千古文章烁烁,光耀千秋于民心之间。”
“相比于臣现在所做的这些,还是陛下光芒万盛,遮天蔽日!”
“而臣所做一切,皆是在陛下所搭建的舞台上,陛下主宰天下,臣也仅做些力所能及之小事,为陛下,为大唐,为百姓做些小事罢了。”
“陛下此道歉,臣万万不能受!!!”
张楚声音沉沉。
说实话,让皇帝给自己道歉?张楚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脸,而且,也不过只是嫉色之无聊小事罢了。
陛下能够坦言而告之,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给自己听,这就已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和偏爱了。
这可是陛下,这可是李世民,这可是口含天宪,手持雷电,九州万方莫不从者的天可汗!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