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南柳惊喜道:“我好似听过母皇哼唱过,很熟悉……原来是父君作的。”
&esp;&esp;她心中一动,要过横笛,缓缓吹起这首曲子,心道:“此曲寄情。若是拾京回应了,我就当这是天注定的缘。”
&esp;&esp;玉带林中,拾京站在树丛边缘,听着这首曲调陌生又和缓的曲子。
&esp;&esp;旋律似是能抚平他那跳动不安的心,又似乎会在抚平之后,再次撩拨它。
&esp;&esp;是南柳。
&esp;&esp;从林外飘进来的旋律似化作一条无形绸带,缠绕着他,拉着他朝玉带林边缘走去。
&esp;&esp;贝珠没有叫住他,只静静地看着。
&esp;&esp;还差十步,他就能走出玉带林。
&esp;&esp;忽然,背后有人说话。
&esp;&esp;拾京转过头,看到贝珠身边站着一个腰挎弯刀的年轻男人。
&esp;&esp;拾京的目光停在他与黑发相缠的朱红绸带上。
&esp;&esp;苍族无婚姻制。
&esp;&esp;苍族的男人,若相见
&esp;&esp;又是一天清晨。
&esp;&esp;云淡的如风悠悠路过晴空留痕。
&esp;&esp;拾京捏起竹筐里的小青蛇,扔了出去。
&esp;&esp;小青蛇极快地向深林逃窜,尾巴尖即将消失在草丛时,拾京听到一声轻轻的哨音,转头一看,见贝珠站在门口,吹着两片树叶。
&esp;&esp;小青蛇乖乖折返回来,拾京把竹筐放倒,青蛇配合地回了筐子。
&esp;&esp;贝珠:“又放我的蛇。”
&esp;&esp;拾京好奇道:“贝珠阿娘,这些蛇全都听你的?”
&esp;&esp;贝珠笑的像个孩子,扔了树叶走过来,挨个检查她的蛇:“自然,阿娘可是蛇王,玉带林一半的蛇都听我的。”
&esp;&esp;“怎么做到的?”
&esp;&esp;贝珠语气虽轻快,但眼中却流露出怀念:“从小就长在蛇堆里,后来我们……我抓住蛇王。所以我就是新的蛇王,它们都听我的。”
&esp;&esp;拾京却突然笑了:“可阿娘要剥了它们的皮和肉卖钱,它们还会听你的?”
&esp;&esp;“讲道理嘛。”贝珠轻飘飘说道,“这是上天的规定,万物都是这么个活法。畜生们对待天道法则,可比我们人要敬仰得多。它们知道自己的命被天安排到了我的手里,由我说的算。既然是命数安排,死时还有什么怨言?都乖顺得很。”
&esp;&esp;拾京却说:“假的。你若当着父母的面把孩子剥皮取胆,再听天命的蛇也会挣扎愤恨。”
&esp;&esp;贝珠一愣,好半晌说道:“阿京,我给你准备的有四色衣。”
&esp;&esp;拾京:“谢谢阿娘。”
&esp;&esp;“可我觉得,你不会穿上它的。”贝珠问道,“阿京,你告诉我,留下还是离开?”
&esp;&esp;拾京迅速收好惊讶的表情,摇头。
&esp;&esp;“拾京,你可以跟阿娘讲实话。”
&esp;&esp;贝珠指着竹筐里的蛇:“你说得对。那些蛇,情感不如人细腻,没有那么多的爱与恨。但亲眼见孩子被我剥皮取胆,也会亮出毒牙,至死都留着一口怨气……当着孩子的面杀死它的父亲母亲,孩子也会心生怨恨,时刻准备着要将毒牙刺向我,为它的父亲母亲报仇。”
&esp;&esp;“阿娘,别说了……”
&esp;&esp;贝珠叹了口气:“阿娘觉得你会离开。”
&esp;&esp;拾京不再说话,他怕自己只要一出声,就会被贝珠看出来。
&esp;&esp;“……其实,离开也好。”贝珠说道,“我一直信奉的是天道。万物都有自己的情感归属,你在苍族的那一半心,早已被他们打碎。现在的心,属于你阿爸亡魂向往的家乡。他们,巫依他们都想净化你的另一半血,让你成为苍族人,可阿娘觉得,你的人生,你的明天,在林子之外。”
&esp;&esp;尽管贝珠说出这样的话,令拾京暗暗惊讶,但他谨慎地没有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
&esp;&esp;拾京避开了离开还是留下的问题,道:“阿娘是怕我记恨你?”
&esp;&esp;贝珠轻轻笑道:“不,拾京,我不怕。我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高大的乔木不会生出矮小的枯草,溪水里也永远不会停留尘埃。你阿妈和阿爸都是好人,你的心自然也是好的。你的怨恨不是无缘无故的,你明白你的怨恨来源于谁,自然不会将怨恨的火苗烧到阿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