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国府因了随国公杨忠的过人武略并戍守南方,倒也颇为宇文护倚重,加上父子数人一直远离朝廷京畿是非之地,故而,这几年的日子倒也安宁。
随国府杨坚的长子杨勇刚刚满月,杨坚便奉旨随父东征。
杨坚刚刚返回穰城几天,突然接到京城随国府传来的急报:身体原本有恙的母亲吕氏,因心中忧患杨忠父子征战安危,病情骤然加重了。
杨坚急忙上表请求朝廷诏准回京服侍病中的母亲。
宇文护得知杨忠妻子重病的消息,为了笼络百战奇勋的杨忠,一面诏发穰城,宣随国公杨忠回京,进迁朝廷大司空之职,一面令回京探亲的杨坚任禁卫京畿的小宫伯之职。如此晋迁,也是为了随国夫人吕氏病重,好使父子二人一同回京城照应。
不想,随国夫人这场重病,竟然有意无意地保全了儿子杨坚免遭祸患——
原来,杨坚奉旨回到京城后,见母亲病重在床,便诸事不问,一心服侍病中的老母汤药针砭。
时日不久,正好赶上宇文护的第三子娶亲。
出于礼貌,杨坚与伽罗一同,携贺礼前往天官府赴宴。
在这场喜宴的宾客之中,有一位名叫赵昭的,一直被宇文护奉为座上宾。
赵昭素有相术过人之称,这天,他也被宇文护请到府上,与宇文护同坐一室。
席间,宇文护请赵昭为自己的长子和三子看了相。
太师的左右近臣见赵昭移到太师跟前,不知低声耳语了几句什么,宇文护一面颇为得意地点头微笑,一面命左右给赵昭敬酒三樽。
酒至半酣,宇文护的左右腹臣中,也有请赵相士给看看寿辰的,也有请赵相士给看看疾病的。
此时,有些微醺的宇文宪突然记起了高颎一次酒醉时,曾泄露过“伽罗有至尊贵极之相”的话来。
宇文宪知道:高颎自小在独孤府长大,系独孤信的心腹左右。当初他留用高颎,一是自己确实需要一大帮子文经武略过人的幕僚。二来,他也想通过高颎之口,打听伽罗的一些往情。虽说伽罗已经嫁到杨家数年并已为杨坚生儿育女,他对伽罗的一份牵萦,至今难以忘怀,也因此一直未聘娶正妻。
那一天,宇文宪邀请高颎单独饮酒,两人风花雪月谈古论今,颇为投机。平时不大闲言的高颎,因那天酒意微醺,反反复复地感激宇文宪在他落魄之时的收留之恩。宇文宪却说,高司录乃难得的人才,无论是抚绥还是治民,人际交往和文武经略,都为我出了不少的好主意。若说感谢,我该感谢司录才是。
两人边饮边说,话题不觉转到独孤信府上往年诸事来。宇文宪又问及伽罗平素爱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事等,高颎一一详尽地回答了宇文宪。
后来,两人的话题又从伽罗转到了杨坚。
宇文宪问:“昭玄,我有一点不明白,论说,那个杨坚的长相实在算不得英俊。而且,当年老杨家的门第在朝廷百官中也算不得高,怎么独孤伽罗偏偏死心塌地地看中了他呢?”
高颎此时早已被宇文宪灌得醉意蒙眬,满嘴含混地说:“是啊!我,我也不明白!虽说杨坚的琴……弹得很好,可是,若论文经武纬,当年咱们那一茬七八十号太学生里,其实,都数不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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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龙蟠凤逸(2)
宇文宪接道:“而且性情也怪僻,我从未见有谁和他轻浮玩笑的。你们和他自幼交好,平素,他与你们玩笑嬉戏吗?”
“咳!反正我和郑译二人是从不敢与他混闹的。他那人就那样,总是令人捉摸不透。不过,日子久了倒也习惯了。”
“可是,我看伽罗倒是挺随和的。家母一直很喜欢她。当时在太学里,我竟没发觉她是个女孩子,唉!真是个奇女子啊!”宇文宪幽幽地说。
高颎道:“那当然!伽罗还是有至尊大贵之相的女子呢!”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宇文宪见说,突然警觉起来。
高颎醉了,竟把伽罗的大姐嫁宇文宪的大哥之前,独孤信曾请人为她们姐妹几人看相的事说了出来。
宇文宪急忙问是哪个相师所看。
高颎突然感到自己失口了,就故意装醉说:“谁记得哪里来的野道士。”
宇文宪却多了个心眼,又问及伽罗的生辰八字。
眼下,境中的许多相士,只要获知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便可推算出此人的基本天命运数。高颎说,只记得伽罗是哪一年生的,却不清楚什么时辰。
宇文宪又似在问高颎、又似在自言自语:“嗯!若说起来,大嫂独孤金罗倒是一个至尊至贵的证明。可是伽罗的四姐独孤毗罗的丈夫李昺,自从唐国公李虎薨驾之后,也不过袭了一个唐国公的封邑,眼下在一方偏僻之地,不过任了个小小的刺史,人老实巴交的,既无武功又无文才,他的夫人,何来什么贵极之相?独孤伽罗这里呢,依我看,那个杨坚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什么贵极?独孤伽罗嫁给杨坚,最终也不过混个嗣袭的一品夫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