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忆起那日的邂逅,其实,他有两件事没有告诉她。
其一,他确实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当日他知晓玉家人会到花圃和晏家家主谈生意,他为了赢得自己父亲的好感,特意去花圃帮忙,只为落个稳重踏实的好口碑。他早就听闻玉家有位貌美小姐,年方及笄。是故一见到玉卿意出现,他看她穿着长相,心中便已料定**成。
关于这场无意的邂逅,有心的接近,晏知不会否认自己一开始就是野心勃勃。只是,另一件事却脱离了他的掌控,令他也始料未及。
他对她,一见钟情。他爱她,刻骨铭心。
晏知也不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见玉卿意就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她。难道是因为她的容貌?不对,世间貌美女子何其多,当年的她纵使漂亮,也仅仅是个还未完全长开的小丫头,他怎么就贪其美色了?
因为她的家世?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怎么解释两人成婚之后他还把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大权在握,随时可以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
思来想去,晏知肯定自己是真的爱她。不是逢场作戏,不是虚情假意,在初次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他就喜欢上了她。
断断续续的笛音飘进耳朵,晏知沉浸往事心神恍惚,不知不觉停下步履,双目空洞地看着足下发愣。
玉卿意径自往前走了两步,手腕却被身后之人扯住不动。她回过头,看见晏知魂不守舍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
晏知轻抿薄唇,犹豫开口:“有些事现在才说,不知道会不会太晚……”
“什么事?”玉卿意疑惑抬头望他,眼角余光散落在旁边,瞥见一条扭动着的细影。
“啊!”
玉卿意吓得尖叫一声,跳着躲到晏知身后,紧紧勒住他的腰,语无伦次地喊道:“蛇!蛇!”
晏知转过头一看,只见有个身着宽袖长袍的西域人坐在地上吹奏短笛,他面前放着个大土陶坛子,里面的蛇探出头来,随着他的乐曲左右晃动,还时不时吐出火红信子。
“别怕别怕,这蛇是他驯养的,不会随便出来咬人。”
晏知把玉卿意护进怀中,轻轻拍背安抚她。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玉卿意被蛇咬过,看见此物甚是畏惧害怕,吓得把头缩在晏知怀里,双足瘫软都迈不动步子。
西域人浓眉大眼,眼眶凹陷。他看见围观者避之不及的胆怯模样愈发兴起,吹奏得愈加欢快,摇头晃脑的,引得那蛇高高立起,几乎把大半个身体都伸出坛外。
这时西域人放下手中短笛,对着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用带着西域口音的中原话说道:“诸位朋友,鄙人现在要和我的斯纳克亲吻,如果能让各位开心,请不要吝惜您的打赏。”
说罢他凑过头去,嘟起厚实的双唇,在昂扬的蛇头尖部飞快落下一吻。
嘶嘶——
等他收回嘴唇,银灰毒蛇又吐出了信子,好像有些不高兴。
“哇——”
四周爆发出一片惊叹之声,不少人拍掌叫好,然后纷纷往西域人面前的破碗里扔下铜板。晏知也不例外,从袖里摸出一小块银子就要走过去。
“别去!”
玉卿意想都没想就拉住他,皓齿斜咬半唇,眼里写满惧意,死死拽住晏知衣袖不肯撒手。
晏知笑了:“你担心我会被咬?”
“胡说!”玉卿意瞪他一眼,辩解道:“我是怕你走了没人挡在我跟前,万一那蛇跑过来咬我怎么办?”
“二位,”这时,西域人走近他们,躬身一礼,然后指着缠绕在手臂上的蛇问道:“刚才的表演怎么样?你们喜欢吗?”
玉卿意看到绵软蛇身近在咫尺,赶紧倒退几步避开,脸色惨白,口舌发冰说不出话。倒是晏知大方接过话头,递上手里银钱:“表演非常精彩。”
“多谢阁下的大方馈赠,神明保佑您。”西域人恭敬接过赏钱,伸过手臂送上毒蛇,道:“请您摸它一下,它也需要赞赏。轻轻地,摸一下。”
“好啊。”晏知大方应允,毫不犹豫地就伸出手去。
玉卿意见状赶紧拽住他的手腕:“别摸!蛇会咬人的!”
晏知转过脸,笑眼看她,眼波盈盈:“你心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