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就是穷尽事物之理。认为上至宇宙天地,下至微小的一草一木一昆虫,皆有理,都要去格,物的理穷得愈多,我之知也愈广。由格物到致知,有一个从积累有渐到豁然贯通的过程。
要贯通,必须花工夫,格一物、理会一事都要穷尽,由近及远,由浅而深,由粗到jing。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成四节次第,重重而入,层层而进,以求道理。
所谓‘穷理须穷究得尽,得其皮肤是表也,见得深奥是里也。’人们必须经过这样由表及里的认识过程,才能达到对理的体认。
以上的方法论,基本上都是朱子观点,陈恪几乎原封不动的照搬。但在不同的世界下,此方法论便与程朱理学有了分际,变成了‘在认识和实践活动中,运用理xing思维,从现象中升华出理论,以实践检验理论。经过这样的过程便可得一理。’
当你通晓万物之理后,便可从诸多理中,升华出道。
当你认识了道,则万事万物在你眼里都没有秘密,你便成了道。
则惟天下至诚,能尽其xing;能尽其xing,则能尽人之xing;能尽人之xing,则能尽物之xing;能尽物之xing,则可赞天下之化育;可以赞天下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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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的这套学说,因为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问世便显得jing致完整,令人信服。
加之他已经树立起经学大师的形象,所以他仅在经筵上讲了一章《中庸》,便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去年他考证《尚书》乃伪经,士大夫们还只把他当成是学问渊博、明辨深思的才华之士。今年听了他讲《中庸》,才知道原来大宋朝继道学、新学之后,又诞生了一门学说。又诞生了一名大儒!
而且这门学说一经问世,就如此完整,如此可行可信,远超其它仍在摸索附会中的学说。
只是陈恪实在太年轻,让士大夫们实在无法接受,几代人苦苦寻索而不得的真谛,竟被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小子,给道破了。
于是疑问铺天盖地而来,许多根本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结果后半程的经筵,成了陈恪为捍卫自己的学说,舌战群儒的场景。
但是如论如何,谁都承认,在嘉佑五年秋的经筵中,诞生了一门充满生机的儒家学说。它所蕴含的生命力,必将冲击这个世界!
因为陈恪出身蜀地,所以通常称之为‘蜀学’,但他自己更愿意称为‘理学’……一来向贡献了**成内容的朱子致敬,二来,这本就是道理之学,称为理学最恰当不过。
第三五一章 冬 (上)
经筵刚刚结束不到半月,汴京印书社便推出了十万册《大学章句集注》和《中庸章句集注》,然后迅速摆上了汴京、洛阳、杭州、鄂州、广州、成都的数千家书店的书架上,而且全都是在最显眼处。
没办法,汴京印书社以其超快的印刷速度,超高的印刷质量,超低的印刷费用,已经吞并了汴京七成以上的印社,组成了一家拥有七千工人的超级印刷集团,垄断了汴京九成以上,全国六成以上的出版业务。
所以除非那些书商想改行,否则就得乖乖的,按照这家出版巨头的要求做。
其实这不是陈恪的意思,是他的手下在拍马屁而已。本来按照陈恪的意思,是先印个两万册,慢慢卖着,慢慢发酵,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好收拾。
这下可好,几ri之间,《大学章句集注》和《中庸章句集注》两本书,便传遍五湖四海。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各种声音。
首先自然是赞誉。因为陈氏理学是如此jing致的一门哲学。这样的学问摆在你面前,你纵使不信,也很难不感到心折。因为中国自从先秦文化断层后,就再没有形成一门完备的哲学。在汉儒学说、佛道思想,相继被证明失败后,人们太需要一种可以指引他们的思想了。
但也正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挫折,他们不会轻信任何学说,总要充分的质疑之后。才会一点点的去接受。
所以整个冬天,陈恪家门口、还有武学院门口都挤满了前来讨教、拜师、辩论、质疑的儒者、书生。有人甚至从广东赶来,就为了吐他一口老痰……当然,这样的人是极个别的。
陈恪也不得不把大量的时间,放在释疑、解惑、乃至辩论上。整天被这样围攻,饶是他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最后只能宣布。每五天一次,在武学院的讲武堂中,集中会见一批拜访者。
讲武堂是皇家武学院仿照后世的礼堂。新建的讲堂,水泥混凝土结构,最多可以容纳两千余人。有原始的扩音设备,可供武学院上大课之用。
陈恪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避免回答重复的问题。事实上,他每天翻来覆去回答的,差不多就是那么十几个问题。
诸如‘你说格物穷理,那么把圣人放在哪里?难道我们只需要格物,就不需要再学习圣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