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这个时候当机立断的下令撤兵,即便遭遇追击,损失也应该不会太大,敌人毕竟刚打过一仗,马力多少有些消耗。
如果他与韩莒子一样莽撞。直接冲上去,未必不能给敌人造成一定杀伤,甚至形成缠斗,为主力大军营造战机。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骇然勒住了战马,带着近千骑兵在那里发呆,伸着脖子,长着大嘴。就像是一群呆头呆脑的鹅!
这样的战机,别说王鹏举,淳于琼觉得,就算从田间抓个老农过来指挥泰山军。他一样会猛冲上来,给这群傻鹅来个迎头痛击!
面对强势的敌人勒马发呆,这不是找死。又能是啥?
结果毫不意外,吕威璜全军溃退。在泰山军的追杀下把兵马丢了个精光,仅以身免。唯一的收获就是探明了敌军的大致数量。
可这收获对淳于琼一点帮助都没有。只是加深了他的困惑。
吕威璜是白痴,败了不奇怪,可韩莒子那一千精骑到底是怎么败的?仔细算算,泰山军击溃韩莒子,分批过桥,整队列阵,还要加上韩莒子过桥的时间……
而吕、韩二支骑兵的距离,满打满算也就几柱香时间的路程,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呢?
千骑对千骑,都是轻骑兵,一个照面自己这边就全军覆灭了,这,这怎么可能?
淳于琼又是愤怒,又是困惑,目光好像旋转着的刀子一样,将吕威璜刺的心惊胆战,遍体生寒。
可是,这事儿能怪自己吗?弟兄们可是经历了五天的长途行军!赶到清河郡城之前,甚至是日夜兼程的在赶路!人马俱疲,在撞上号称天下至锐的泰山兵,能打赢才见鬼呢!
就算王鹏举很可能也是长途奔袭而来,但他都是骑兵,又蓄势以待,不像自己这边这么稀里糊涂,光顾着抢功劳,却没考虑风险。
如果没猜错的话,王鹏举为了这一战,还准备了特别的杀手锏,否则怎么也不可能一次充分,就解决了老韩的一千多人啊!
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被吓到,愣了会儿神有啥奇怪的?要知道,自己当时都被吓傻了,根本没来得及发令,但全军上下却都拉住了马,这难道不是人心所向吗?
说到底,还是淳于琼这个主将的错!连敌情都没有辨明,就催着赶着让弟兄们长途奔袭,结果一头撞在了石头上,撞得脑浆迸裂,血流满面。
当然,这些辩解和反驳他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淳于琼再有错,他也是主将,收拾一个打了败仗,几至全军覆灭的骑兵校尉还不跟玩儿似的?傻子才在这个时候跟他起冲突呢。
“淳于将军……”吕威璜在灰突突的脸上抹了一把,以便让淳于琼看清楚他笑容中的诚意和谄媚,“属下愿意戴罪立功,凫渡过河,为将军探明敌情。”
“嗯?”
淳于琼确实有心杀败将立威,可回头看看麾下兵卒死狗一般的模样,他也没那个心情了。连败两阵,身心俱疲,杀多少人也激励不起士卒的士气了,何必呢?何况,他麾下的骑兵只剩下这一点了,仗却还没打完,杀人又有何用?
倒是吕威璜自告奋勇的这个提议,让他有了点兴趣。
王羽能打,能以弱击强,这不算啥新鲜事,虽然很意外,但淳于琼并不会纠结于此,顶多只是在后面作战的时候,更加小心一点就是了。
现在最让他困惑的是,王羽因何而来,从哪儿来的,后面还有没有援军,有的话,援军还有多远。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连续击溃了两队骑兵之后,王羽为什么不乘胜追击,直接攻击自己的中军?自己的中军人数很多,但都是经过急行军的部队,又都是步卒,很难抵挡骑兵的冲击。
换成其他敌人,他会猜测,对方也是人困马乏。为了求稳,放弃了直接攻击。但对方既然是王鹏举。就没有求稳的道理,追在溃兵的身后直冲过来。就算打不赢,也能给自己造成重大的伤亡啊?
不打也不退,给自己留出时间来休息,原因?毫无疑问,只能是等待援兵,等后续的幽州军到了之后,合兵一处,全歼自己这支先锋!
“也好,本将就准你戴罪立功……”思忖片刻。淳于琼点了点头,然后冲着亲兵一挥手,喝令道:“传令下去,全军止步,整队后,原地休息!”
“全军止步……原地休息!”一听这个命令,传令兵无不精神大振,奋起余力,将这个好消息一层层的传递了下去。
“噢!”
“将军威武!”
“太好了。终于能喘口气了!”
远近之间,一片欢声雷动,士卒们一边高声赞颂着淳于琼的仁义,一边以极大的积极性开始整队。与之前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的模样大相径庭。
就在淳于琼感到微微醺然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兀然响起。“将军,淳于将军。不能停,不能停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