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沉默了。
再怎么没心机,他也能想象得出,这些举动后面,伴随着的是何等的威胁。如果他不低头,王羽就会跟董卓达成协议,回军南下,和刘表一起夹击自己,别说孙坚打不过王羽,就算能挡住王羽,他自己也打不过刘表啊。
他肠子都悔青了。
本来他没起什么坏心思,结果被袁胤说了一通,他的心思就活泛起来,甚至做起了将王羽和孙坚正式收为部属,攻下洛阳后,面南称尊的美梦。只可惜,计划的第一步就失败了,他根本摆布不了王羽。
袁胤此行是贾诩全权接待的,根本没见到王羽的面,但通过袁胤的转述,袁术仿佛听见了王羽熟悉的怒喝声:敢断老子的粮?老子要你的命!
“唉!一班蠢材,坏吾大事啊!”袁术仰面望天,喟然长叹。
……
洛阳,南宫。
经过十多天的昏迷,董卓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他茫然看着空旷的殿顶,两眼无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他终于被惊醒了。
望着那张比记忆中消瘦了些的脸,董卓试着抬起手,呻吟似的问道:“是文优么,我们……还活着?”
李儒眼眶里顿时涌出热泪来,他抢前扶住了董卓的手,饱含深情道:“岳丈,您安好,吾等亦无恙。”
感受到了女婿手心的热度,董卓稍稍恢复了点精神:“王鹏举呢?他没来攻打洛阳?某昏迷多久了?”
“已有十多天了,丞相,这些天,军师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您,珍亦是食难下咽,寝亦难安啊。”李儒身后闪出一人,正是胡轸,他没说瞎话,因为他也瘦了不少。
“胡轸?你没死?”
看到胡轸,董卓只觉一阵怒火上涌。突然就有了力气,猛一挣扎,竟然坐起身来,他指着胡轸的鼻子骂道:“阳人那仗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败得那么惨?输了倒也罢了。可你们至少也得派个送信的来呀!现在倒好。让人奇袭了函谷关,我等俱死于洛阳矣!”
胡轸被骂得狗血淋头,讪讪的不敢开口,只是拿眼去看李儒。
“岳丈息怒。不要再伤了身子,函谷关还好好的呢……”
“好好的?王羽居然没……”董卓愣住了,他当日昏倒的原因很多,忧心函谷关被夺,无路可逃是主因之一。他回了回神,问道:“文优,你从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李儒将阳人之战的始末简要说了一遍,然后解释道:“幽州军在此战中并无大损,战后没多久,就大举北进,胡将军身边只有十数骑,难以与之争锋。故而避开了,以至于没能尽快赶回来报信。”
“幽州军在谷城出现后,就不知所踪了,小婿向函谷关派遣了信使,往来倒是无碍。但增援的人马却一出城就被盯上了,无奈之下,只好退了回来。”
“明明有机会却不攻关?”董卓大惑不解道:“王羽到底想干什么?”
李儒缓缓说道:“小婿猜想,他可能是要谈判。所以亲身往阳人走了一趟……”
“谈判?和王羽?”董卓目瞪口呆。
李儒连忙解释道:“当时岳丈昏迷不醒,幽州军一直出没不定。形势危急,故而……”
“本相没说这个。”
董卓摆摆手,一脸匪夷所思的神情,接连问道:“本相只是不明白,王羽,你说的那个王羽,可是跟本相知道的是一个人?他割了我的耳朵,象疯了似的追着我穷追猛打,甚至还孤身潜入了洛阳……现在,他要跟本相谈判?在这个时候?”
李儒提醒道:“岳丈,您忘了吗?当日小婿就跟您说过,王羽此人,跟他父亲王匡全然不同,他的忠义都是假的,他和袁绍、曹操那些人一样,就是个窥视神器的奸雄!他若真想杀您,早在河阴的时候就动手了!”
董卓茫然道:“那他之前来洛阳又是要做什么?”
李儒答道:“他跟吕布打过几次交道,看破了吕布狂傲不羁的性格,故而想借王子师之力,杀您的同时,将吕布和并州军纳入麾下!”
“……那现在?”
“现在,他看破了局势,知道入主洛阳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留着我们牵制诸侯的好处更多,所以,他打算跟您谈条件。谈得拢,就放我们离开,谈不拢……”
董卓的神情有些呆滞,老半天都没出声。
李儒以为董卓还记着割耳之恨,又或舍不得离开洛阳,他苦口婆心的劝道:“岳丈,今时不同于往日,我军大势已去,就算没有王羽,我军也无法在洛阳继续立足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回到关中,休养几年,未尝不能卷土重来啊。”
“哈哈!”董卓突然笑了起来。
李儒和胡轸都被吓了一跳,以为董卓受的刺激太大,失心疯了,正要传唤太医时,却听得董卓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眼泪都留出来了。
两人大惊,正手足无措时,董卓终于开口了:“哈哈哈哈,当然要走,不走怎么行?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能回到老家,这真是不胜之喜啊!”
说着,他不笑了,而是涕泪横流的哭了起来,哭的这叫一个伤心,好像是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幼童。
李、胡二人对视一眼,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这王羽真是西凉人命中的克星啊!丞相也不是没胆气的人,但被对方三番四次的打得没脾气,到现在,算是彻底被打蔫了,听到能全身而退,就喜极而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