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上官净努力维持面不改色,眸线定定摆在他脸上,甚至还出借双手扶他跨出澡盆。水珠在他脚边滴成一小洼。
她转头取来适才从柜内找到的宽大棉布。正摊开欲替他围上,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热呼呼的躯体突地压上她的背。
“凤锦!”她动作迅雷不及掩耳,摊布,旋身,裹住,裹掩他身躯的同时亦稳稳抱住他的人。
“我、我压着你了……”他说得低低幽幽,有些歉疚意味,却也没想靠自个儿站好,仍赖着她,面庞垂落,都快贴上她头顶心。
上官净终于知道,男人也能称得上“柔若无骨”,她臂弯里抱住的这个就是。
他修长而精瘦,腰板细细扁扁,若她再多出几分劲,说不准真能拦腰折断。要他站,他也站不好,软软直往她身上跌,不靠她撑着还能怎样?
等把他送回榻上,她已满脸通红,气息微乱。
他、他倒好,竟晕睡过去,唇还微微启着。
事到如今,撒手不管成吗?这……也算某种“江湖救急”吧?
但真要帮他穿衣套裤,又实在……实在太不像话。
深吸口气,她略用力拍拍两颊,把一些不该有且似有若无的古怪念想赶出脑海,端正端正,这是修心。
她拉来薄被盖在他身上,手在被子底下摸索,想扯开那条已半湿的大棉布,让他清爽些,但过程不太顺利,她不觉自己手拙,但就是拉扯了一番,有几次也得碰触他的身体,推一下、挪一下,费了些功夫才把棉布整个取出。
额面都渗汗了,坐在榻边,她轻吁口气,觉得练功都没这么费劲。
南蛮初夏,入夜后晚风送爽,尽管末着寸缕,一件薄被也足够了,不怕着凉。
所以,暂时……就这样吧。她红着脸,揩揩额上薄汗,继续用那条半湿棉布擦他那头湿漉漉的发,吸去水珠。
他像似睡得极沉,长睫掩落,在眼下形成淡淡阴影,鼻息徐长,不再如之前那般气息不稳。七窍渗血已止,不知是否因失了些血,此时面庞上的痕迹略淡,唇色也是,都淡淡的,五官整个舒和下来。
血止,痛也止,今晚算撑过去了吧?
每月都痛,但……不打紧的……我很能忍……
每月皆得如此,很习惯了,躺着睡会儿便无事……
她怔仲望着男人平静面庞,心里却不太平静,他这模样,说病不是病,旁人说是邪咒,他亦信以为真;但个管如何,他到底让她深记心里了,往后无论她走得多远,身在何方,每到月圆之夜,必定是要想起他的。
“月圆之夜,七窍流血,难道真没医治的法子吗?”她喃喃低语,恍若叹息,然后将他的发一缕缕摊在榻上晾着,这才起身收拾房中。
卧榻安眠的男人,在她背对他捡拾丢落在地的脏臭衣物时,淡色唇瓣很诡异地微微上扬。
肉身疼痛一止,睡过半个时辰后,凤绵徐徐张目。
一切又都回复寻常。
寻常时候。他总是浅眠,亦不需多少睡眠,一日两时辰算多了,许多时候他仅需闭目养神片刻,便觉神清气足。
被他半真半假地闹了一顿的姑娘此时单手支额,坐在桌边假寐,随身的剑器也从背后解下,搁在桌上。
她没回自个儿房里安歇,是怕他大半夜又出事吗?
可怜呵……
可怜的姑娘……
原谅他。他不是故意的。真的。
他是绝对的恶意。这么玩,很有趣。
醒来,便是舒心畅意,整个人由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活想来。
他掀被下榻,察觉自己正赤身裸体,双眉微乎其微一挑,记起她费劲儿想裹掩他的裸身,又费劲儿在薄被中摸索着抽掉那方棉布的脸红模样,暖暖双腮为她仅称秀气的脸容增添风流,他爱看,看起来就是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