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装出一幅冰清玉洁的样子说你什么意思?秦雨脸一红嘻嘻笑着说讨厌。
我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枕着她的枕头,闻着那股无比亲切的芳香——原谅我,让我也偶尔从赵玉的牢笼中走出来呼吸一下清新空气吧——死囚也有放风的时候呢!——让我偶尔也在与她那充满狂喜和愤怒的感情旋涡里歇上口气吧,让我再享受享受这种毫无任何杂质的,清淡馨香如春风般的欢乐吧。
秦雨就象是一种我已经走过的,无法再回头的,渴望而无法企及的天然的有序状态。那是一片清纯,象是无云的天空。
她拿了一把自己折的精致的小纸扇给我轻轻扇着风,她的手向来很巧,她给我折的纸鹤我直到现在也没敢给赵玉看。在这一点上,赵玉总是笨兮兮的,想想她做的那锅所谓东坡肉!
秦雨一边扇着一边说这里确实比一师的条件差远了,连风扇也没装一个。
我说只好多锻炼锻炼意志了,学学毛爷爷,别人夏天洗开水澡都不怕!
她卟哧一笑,拿小纸扇敲我的头。
……一切,好象都回到从前了一样。
对了,她又跳起来说,你来看我写字,我现在的毛笔字可写得比以前好多了,那时候你还笑话过我的,记得吗?
我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记得记得,你对中国书法进行那么恶劣地侮辱,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笑嘻嘻地在桌上铺了一张报纸,打开瓶墨水,抽了只毛笔蘸了蘸,然后静立着运神。
我说要不要我先传点儿内力给你,要不我们就先裸体对掌。
她又卟地一笑说别闹,好不容易运起来的气都笑跑了,我要开始写喽……我真要开始写喽……
我说求你了,憋死我了!
然后她分别用正楷、小篆、隶书、行草以及草书在报纸上反反复复地写下了同一句话——秦雨是唐飞的灰姑娘,唐飞是秦雨的风筝,秦雨是唐飞的灰姑娘,唐飞是秦雨的风筝……
我一阵心酸,终于又从我的清纯年代撤回到现实。我说雨儿啊雨儿,我……已经另有女朋友了……
毛笔啪地落在报纸上,好一阵沉默。
然后她猛地转身喊道:“不!你说过要等一万年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没想到她真的天真地认为我会默默等她一万年!我就缩在某个旯旮窝里象只龟一样等她一万年?整天除了吃饭拉屎就蹲在门前一声不吭地等着她?她不是毛主席的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吗?那她怎么就不懂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呢?
不过我没敢出声,只是望着她。
“哈!”她又甜甜地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说,“你骗我的。装得一点儿都不象。”
我摸摸她的脸,说雨儿,是真的……等到晚上我带你去见她。
她笑着说好呀好呀,我就跟你去,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我漂亮,哼!
她居然不信!她居然还要比美!!我拷!!!
我叹了口气。
第四部(二)
二。
1。
我和赵玉打了晚饭后去了间偏僻教室。虽然我们现在的兼职工作已经比较稳定,而且打的菜也不是那么看上去象猪食的样子了,但我们已经习惯于不受别人干扰地吃饭——当然,盆儿还是共用一个,我的形象也还是象印度人吃手抓饭,一边抓还要一边抠抠鼻孔挠挠腋窝什么的;而赵玉还是喜欢一边吃一边打着嗝并说恶心,弄得我胃口大开。
在吃饭的时候我跟她说玉儿,你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秦雨吗?她说记得呀,怎么会不记得呢,我们飞飞坨的初恋嘛,怎么了,你想她了?
我拨拉着塞在牙缝里的肉丝说她来我们学校读自考了。
“呵!大老婆卷土重来了!”赵玉打了个嗝乐了,说:“呃,……对我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吧?”
她的表情无比的自信。她当然有她自信的理由——我们俩现在就象是钢筋和水泥,分开只能意味着某某摩天大楼比如说世贸双塔的毁灭。
我说威不威胁的说不准,得看。
于是开始一通扭打。
打闹了一阵后我说晚上我带她来拜见你吧,你就在这个教室等着御批。
她说好呀,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我漂亮,呃!
感情她俩真要比美了!我暗乐,我该找谁来当评委呢?实在不行偶就只好勉为其难亲自出马评她一评了,我会说:咳……去掉一个最高分……咳……又去掉一个最高分……咦?还有一个最高分!!……然后她们俩个会等得不耐烦自己解决起来,于是她们会互相扯头发抓脸并对甩钢笔水——秦雨肯定甩得比赵玉好,她练过书法!为了避免造成更大混乱,我就说:……咳……介于两位选手不守赛场规则,现取消两人参赛资格……
我一边暗乐一边对赵玉说她虽然只比你小一岁,但完全是小孩子性格,你要多让让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