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点头赞同,又说一通不够,十通八通也不嫌少。
老九根这时早已起身出去,又点起一支火把来,这就要上山采几服草药来。
“人命关天,若这样耽搁下去,只怕天亮人就不行了,我这就上山去,你们看着她,若醒转过来,先给她点温水服下,替她身上擦擦,小心不要见风。若再着凉就更坏了。”丢下这几句话,老九根就匆匆走了。
刘妈妈望着黑夜里,老九根有些单薄,却是走得坚定的背影,心头涌起些担忧,又有些说不清,倒不明的别样情怀。
“妈妈,替我烧一锅热水来!”书玉的话,打断了刘妈妈纷乱的思绪,她赶紧就去,生怕那股子古怪的情绪又再度回来,侵扰自己。
“喜子,烦你也再跑一趟!去镇上叫孙二回来!”书玉这里将刘妈妈支出去,掉脸又吩咐喜子,“老太太望着不好,到底还得有个亲人在身边才是!若有个什么闪失的。。。”说到这里,书玉不忍开口,却又不得不说下去:“若有个不好,无论如何,不能叫她孤身一人上路!这也太过凄惨了!”
皮家娘子听得泪花儿也浮出来了,心下一横,又道:“我再去孙大那头看看,若孙大在家,拼了跟孙家的撕破了脸,死活我也要拽他过来!”说完不待书玉开口,径直冲出门去就走了。
酒儿见喜子出去套马,黑夜里也不太放心,跟在他身边转了片刻,回屋对书玉故作大声,道:“小姐,喜子是个呆子,这会子外头路昏人暗的,只怕不太方便,不如我跟了他去,我比他机灵,有什么事出来 ,我照应着,只怕还妥当些!”
书玉哪里不明其心理?见如此说,自然应允,只说快去快回,尽最大可能,将孙二带来就是。
“那头皮嫂子,也不知能不能成事。”书玉道。
皮老怪哼一声,似自言自语道:“我也去看看,天下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家?说出去,不怕庄上人家戳短脊梁骨是怎的?!”
皮家老大和二丫头,也跟在他后头去了。
一时屋里人走得半空,只剩下柱子良儿,并书玉守着昏睡中的孙老太。见天色已暗,屋里看不清起来,书玉便寻出一盏油灯点上,昏黄混沌的灯光下,老太太脸色愈发不好起来,呼吸也比刚才更浅,叫人见之担心不已。
良儿见了害怕,往书玉身边靠靠,小声问道:“小姐,老太太看着不好呢!不过一会儿工夫,那脸又灰下去许多了,小姐,我望着心头直跳,实在怕得厉害!”
书玉岂能不怕?只是强撑罢了,一来她比良儿年纪大,二来大家总当她领头的一样看待,就此时有些怯意,也不好就流露出来。
“没事,良儿别怕!对了,你家里还有个老娘等你回去呢!你跟柱子先回吧,迟了叫老人家担心,这里有我,你们只管放心就是。”书玉想起来,良儿的瞎眼老娘也离不开人,因此催两人回去。
“柱子,你先回去看顾着娘,我这里再陪小姐守一会子。都去了,只留下小姐一人怎么处?”害怕归害怕,良儿到底还是知理懂事的好孩子,她只怕书玉一人不方便,便叫弟弟先去,自己却要陪着书玉。
柱子依言去了,书玉心中感动不已,拍拍良儿的手,二人紧靠于一处,眼巴巴看者炕上那人。
好在刘妈妈将水烧好,端进屋来,书玉觉得大松一口气去,不为多了个人,因手边有了事做,分散开注意力,就不显得那样惊慌了。
于是屋里三人将门窗紧紧闭上,良儿小心仔细地,先将孙老太从背后扶坐起来,书玉用热水温毛巾,替孙老太太将身上汗渍轻轻擦去,刘妈妈从柜子里翻出条干净褥子,替老太太铺在x下,三人这才重新将孙老太放回炕上,安躺如初。
书玉见已无事,且刘妈妈也来了,再催良儿回去,“这里人多,不缺你一个,倒是你那头只怕有事,柱子一人不便,还是你细心,再者,你回去了,你母亲也放心,若不见你,只怕觉也睡不安生,这会子也晚了,你还是回去吧。”
良儿坳不过书玉,只得也走了。
漫漫长夜,书玉挨着刘妈妈,默默坐于炕前桌边,守着豆大的灯光,看着炕上病弱之躯,心情之忐忑,实为书玉前世今生,从未过有过。
远处不知何处,阵阵狗吠响起,令这静寂的夜,愈发长而凝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玉觉得连自己与刘妈**心都有些跳不动了,方闻屋外细微脚步响起,细微,却是急促。
“九根!”屋门开时,刘妈妈先于书玉站起身来,抢先上前,叫了一声,书玉听得出来,那声音带着颤,打着抖。
老九根先说不出话,因是喘得厉害,脸上多是汗水,又有尘土混迹其中,本是黝黑酱色的瘦长脸庞,此时更显得不中看极了,却叫书玉和刘妈妈望着心酸。
“你走了多少路?看这一头脸的汗灰!夜里看不见路吧?看衣角也扯破了!”刘妈妈竟是眼尖,看到些细节,书玉不曾留心。
“不提这些,这里有些新鲜草叶根茎,费了些时间,皆因长得分散,不过总算也都寻到,你们就去煎出来,别用这缸里定水,去河边汲新鲜水来,二碗水,合着这里就煎出来,快去快去!”老九根将话说完,也不及将脸上擦擦,随即于炕沿上坐下来,又再次去探炕上那人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