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对这里人人一样的好,这里谁没受过东家恩典?也都是一般罢了,何以见得,就对小姐特别好了?”
皮家娘子见说到这个,倒也有心提点,她本是乡下女子,没有刘妈妈那样大户妈**规矩,于是想个法子,先看过糕点,只问书玉,那红色的像是什么,见答像是藕粉桂糖栗子糕,嘴里由不得赞一声,也道:
“看东家这有心的!就几份糕点,也特为送来给咱们,知道是自产的, 哪想出这许多花头?就一个栗子糕罢了,竟也做成这样漂亮?”
书玉听了,果然上勾,于是答道:“这是东平楼出产,自然品味不同一般,要色香味俱全,方可算是上品呢!”
皮家娘子口中哦了一声,也不看书玉也不看刘妈妈,只将那盒子里的糕点不住看了个够,过后方道:“这也是精致人做出来的精致玩意,若不是小姐,我们哪得知道?小姐这样人物,原也正该合配这些东西,没得有本事,也白糟蹋了。”
刘妈妈有些听出意思来, 不由得抬头看了皮氏一眼,后者只作不知,还在继续说着:“小姐,如今你也将大一岁,虽则父母不在身边,可有些事,也该正经打算打算了,我不知城里如何,可若是在我们这里庄子上,如小姐这般年纪的,都已是早早就定了人家,过了门的也不少呢!”
刘妈妈听见不好,正要开口驳回,想想皮氏说得确实有理,现在潘家情形大不如前,不可再以前事理今,只是这事到底不该当着书玉的面来说,不合规矩。
“皮嫂子,我知你心思,也不必再说了。确实你的话是有道理的,不过小姐人在这里,咱们不该这样敞开大门,不避无忌地说个透亮。有什么,回头我与你慢谋。”刘妈妈轻轻说道,又看过书玉一眼。
书玉早是躲到边上去了,其实并不为羞,她骨子里还是个现代女性,说个婚嫁还不至于就羞死她了。
她只是不想,不愿意拿自己与颜予轩相提并说,无他,她不喜欢他,不中意他罢了。
老九根见说起这个,知道自己该走了, 于是起身,刘妈妈见状,赶紧叫书玉过来:“你大叔要走了,这糕要不要给他带几块上去?”
书玉听见这话说得亲热, 禁不住笑起来 ,再看旁人,也皆面有笑意,唯刘妈妈自己不觉得,还只拿眼,张张书玉。
“自然少不得大叔!这里头东西,大半是大叔寻来的,旁人不吃也罢了,大叔可不能少吃!来来,酒儿,替你大叔,拿个盘子来!”书玉忍笑开口。
“还什么盘子,我没那样细相!你挑几块,我袖上走就完了!”话说得急冲冲的,原来老九根黝黑的脸上,竟也看得出有些红云浮过。
书玉心里暗自点了点头,于是上来细选。总将各式各色的,都挑出一块来,见有七八块堆着,老九根哪里肯带,说这里许多人呢,怎叫他一人袖走三成?自己饱了,别人就该饿了。
“这二块我看很好,就这吧!”说完他便拈起转身,预备就走。
刘妈妈急了,一把拉住他衣背,道:“你一人山上不便,就带走又怕什么?这里人不过尝尝罢了,有什么饱不饱的?饿了有我呢,左右我做给他们,你一人山上守着,谁做给你吃?”
书玉们凑趣起哄,一起笑道:“就是,谁做给我大叔吃呢?!”
这时刘妈妈才听出端倪来,气得上来就要打小酒儿,作势伸手,口中喝骂:“这没大没小的贼猴精儿!知道甚么帐儿簿儿的!如今也戏弄起我来了!看我不打掉你满口大牙呢!”
酒儿一溜烟跑到书玉身后,躲得只剩一双大眼睛在外,冲刘妈妈忽闪忽闪,口中还在笑道:“大叔救我,不过为了大叔二块糕罢了,妈妈如今要找我呢!”
老九根此刻哪还说得出话来,早跑得影儿也不见了。
皮家娘子上来, 拉过刘妈妈,方才将酒儿救了出来,再看桌上盒子里,到底还是只少了二块。
“唉!说起来这九根也是个硬脾气!其实我那当家的早就说了,叫他跟我们一处挤挤算了,何必每日山上山下,跑个不休?就回来吃饭也不方便是!这人死活就是不肯!茅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皮家娘子有意冲刘妈妈说道。
刘妈妈张了张口,正想再替老九根辩上几句,又见院里人人笑对自己,皆是不怀好意,心里明白过来,也就再开不得口。
这里众人依旧坐下来,喝水瞎聊,只因实在中午那面吃得太饱,眼下只好望望那盒子精致点心,闻香而已。
书玉将盒子盖上,怕叫风吹干了,又让酒儿拿进屋去,说晚上索性熬一锅豆粥,就着吃点心就再好不过了。
“还有小姐的泡菜呢!”二丫头趁机提了一句。
书玉笑了,确实她于夏天时,与皮家娘子一齐腌渍了不少泡菜,小水萝卜,大白菜,黄瓜什么的,样样都有。
“行啊,还惦记着我的泡菜呢!二丫头真是记性不坏!”书玉笑着拍了拍那颗拱在刘妈妈,和皮家娘子身边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