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那样自然是好的。不过,我这家伙命薄,没福气,连沉渊山的山腰都没爬上去过,没指望能遇上什么贵人高人,更不指望能照顾小妹一辈子……”不自在挠了挠头,百里藏刀束起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双眸宛若星辰般生辉,“我只盼有生之年能看她寻个良人,不要等我胡子头发花白的时候,她还是十八岁的模样,身边却空无一人……女孩子家的哪能受那般委屈,是吧?”
楚四歌还想说些什么,柔卿却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周围来摸秋的游人越来越多。
他心一惊,眉头不由微微蹙起,若是这时候杀出他所不想见到的人,只怕会牵扯上太多的麻烦事。
与百里藏刀行礼道别,他转身便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柔卿本想跟着去,不想走了几步还是被自家主子制止,“柔卿也去玩罢,不用管我。”
“可是今夜无月,宗主大人您……”望着楚四歌几乎动不了的右手,柔卿水眸之中含着太多的担忧:从来不用担心宗主大人会不敌其他二王这样的事情,只担心……他的身体……
“无碍。我会活下来的,我答应过她。”
黑煞獒王挥手示意他离开,不经意间喃喃低语:不会消失的。
哪怕在黑暗中,也要一步步前行。
存在着,就一定能见到光。
*
“嘶——”腿上被锋利的草叶划出长长的口子,最百里逐笑吃痛呼了一声,稍稍蹲了身子,在夜幕下的田埂上小心翼翼前行。耳边已经没有了先前人群嘈杂的声音,甚至除却了她自己的脚步外再也寻不得第二个人,她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走得远了点。
最可气的是,摸了这么久,居然连个瓜果的影子都没有碰到。
——遮眼的黑布绝对不可以拿下来,会不吉利的。别说是生娃娃了,说不定连大老爷们都找不到啦。
耳边回想起出发之前大哥在耳边的叮嘱,语气严肃到让她差点以为:若是什么都没有摸到就摘了蒙眼的黑布,不光你找不到夫君,就连大哥我也得陪着你打一辈子光棍。
百里逐笑咬着手指欲哭无泪,只得在心底痛诉:大哥,你骗人。
明明想过,今夜要一眨不眨地盯住那个混账的:他若是再有个突发状况,一蹶不振或者一命呜呼,凝冰谷谷主弗惑赠她的那颗贵重无比的血提子只当是丢了喂狗;可若当真能熬过此夜,或许,她有很多不得不对他说的话。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复杂到她宁可由老天去决定这种感情究竟要不要存在。
眼下她能帮他的只有这么多——存在或者消失,活着或者死去的不仅仅是他黑煞獒王楚四歌,还有她心底不知该如何表明的一丝挂念。
不过……见不得也是好的罢,若是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痛苦不堪,最初的念头,会不会动摇呢?在德州城之时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本是想沿途监视这魔域来物,直到凶星慧斗的凶兆被破除,谁料阴差阳错,自己倒像是被他跟了一路。
心底嗔怪着自己举动的草率,又不知走了多久,连靴底踩踏泥土的声音都不再出现时她才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事物,唯有心中的声音告诉她:只要将碰触到的瓜果摘下来就可以不受良心谴责地拿下那烦人的眼罩,回去也不用领教大哥的说教……猛然转醒,她蹲□子约莫了个大概位置一把抓了上去,往下直拧,“……是,是南瓜?不对……黄瓜?也不对……怎么还是热的?手感还蛮熟悉的,什么玩意儿啊这……”
死寂。
周身传来一股阴寒幽怨的戾气,少女的衣袂无风而动,随后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你够了,百里逐笑!月黑风高,孤男寡女……你又在往哪儿摸啊?!”
☆、四面楚歌【上】
仅是坐在身边就已架不住那种戾气的压迫。
百里逐笑抿了抿唇,想要蹑手蹑脚起身溜之大吉。然而楚四歌的声音很适时地响起,悠然的语调随即封住了她所有的行动,“我听见你说了‘手感很熟悉’。”
“……混账。”她气得发疯。
四周隐约可见的景物未能带来一丝好的心情,视野并不比方才双眼被黑布蒙上更加开阔。百里逐笑想起楚四歌今日将额前的乌发梳理后稍稍遮住了右眼,一只眼看不见的滋味只怕是很不好受的罢?
再也无心与他斗嘴,酝酿了许久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百里逐笑摸索着蹲坐到他面前,抬手替他理了理右额的发。微微颤抖的手指碰触男子额前一弯银箍时,他却很不自在地躲了过去。
她心头一惊,偏头间却见周围腾起一团团幽紫色的鬼火。